洞口的藤蔓缝隙间，透进几缕惨白的天光，勉强驱散了洞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。林渊的身影与一块凸起的岩石阴影完美地融为一体，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察。他就像一头潜伏在巢穴边缘的幼狼，收敛了所有的气息，只剩下一双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寒芒的眼睛，死死地盯着洞外。
脚步声越来越清晰，踩在碎石和枯叶上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，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林渊紧绷的心弦上。
“他娘的，这断魂崖底下鸟不拉屎，又潮又臭，真能有宝贝？”一个听起来有些尖细的声音在抱怨，正是之前那个催促刀疤脸的瘦高个。
另一个粗重的声音响起：“闭上你的臭嘴！李家大爷说了，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，找不到那小子的尸体和珠子，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！”
“嘿，怕什么，从这掉下来，还能有活路？早摔成一滩肉泥了。咱们就是下来走个过场，回去也好交差。”瘦高个满不在乎地说道。
刀疤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和凝重，低喝道：“都给老子打起精神！小心点没坏处。这山里邪乎得很，别阴沟里翻了船。”
三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入林渊耳中。他握着片状岩石的手又紧了几分，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掌心，但他浑然不觉。丹田内，那缕灰色的混沌之气在他的意念引导下，开始沿着经脉缓缓流转，一股股微弱却精纯的力量，如同涓涓细流，滋润着他的四肢百骸，让他原本因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身体，逐渐放松下来。
很快，三个身影出现在了洞口附近。他们显然没把这次搜索当回事，队形散乱，骂骂咧咧地四处张望。那个抱怨的瘦高个走在最前面，一边用脚踢开挡路的灌木，一边探头探脑地朝林渊所在的洞穴望来。
“大哥，这有个山洞，说不定那小子就滚进去了。”瘦高个回头喊了一声，便毫无防备地朝洞口走来。
就是现在！
在瘦高个一只脚踏入洞口的瞬间，林渊动了！
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离弦之箭，没有丝毫风声，动作快到了极致。丹田内的混沌之气在这一刻被他催动到了极限，顺着手臂涌入掌心。他手中的那块普通岩石片，此刻仿佛被灌注了千钧之力！
“噗嗤！”
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。
瘦高个的喊声还含在喉咙里，瞳孔猛地放大，难以置信地低下头。只见一块灰黑色的岩石，已经从他的后颈处整个贯入，锋利的边缘从喉结前一寸的位置透了出来，鲜血和气泡“咕噜噜”地从伤口冒出。
他的身体晃了晃，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，直挺挺地向前倒下。
一击毙命！
这兔起鹘落般的惊变，让洞外的刀疤脸和另一名壮汉瞬间愣住了，大脑一片空白。他们怎么也想不到，一个在他们眼中必死无疑的孱弱少年，竟然会以如此凶悍决绝的方式，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“老三！”
短暂的死寂后，剩下那名壮汉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，挥舞着钢刀就朝洞口冲来。
而刀疤脸的反应则快得多，他没有第一时间冲锋，而是脸色剧变，眼中闪过一丝惊骇，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，摆出了防御的姿态。他看清了，从洞里出来的，正是那个本该摔死的林家小子！可他身上的气势，那双冰冷得不似人类的眼睛，都和三天前判若两人！
林渊一击得手，看也不看倒下的尸体，脚尖在湿滑的地面上一点，身形不退反进，迎着那名咆哮冲来的壮汉而去。
壮汉势大力沉的一刀当头劈下，带着呼啸的风声。若是三天前的林渊，面对这一刀，除了闭目等死，别无他法。
但现在，在林渊的眼中，这一刀的轨迹是如此的清晰，速度也并非快到无法反应。
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左侧一扭，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。刀刃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落下，“哐”的一声，在洞口的岩壁上劈出了一溜火星。
好机会！
壮汉一刀劈空，旧力刚去，新力未生，露出了巨大的破绽。
林渊眼中寒芒一闪，左手成爪，闪电般扣住了对方握刀的手腕，狠狠向下一压。同时，他右手中那块依旧插在瘦高个脖子上的岩石已被他抽出，此刻带着淋漓的鲜血，化作一道致命的寒光，自下而上，狠狠地捅进了壮汉柔软的腹部！
“呃……”
壮汉的咆哮戛然而止，身体猛地一僵，手中的钢刀再也握不住，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他低头看着自己腹部那个不断涌出鲜血和内脏碎块的窟窿，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解。
林渊没有给他任何机会，手腕一转，用力一绞！
“啊——！”
壮汉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，整个人瘫软下去。
林渊松开手，任由他的尸体倒在自己脚边，这才缓缓抬起头，那双沾染了鲜血的眸子，冰冷地望向了不远处的最后一人——刀疤脸。
此刻的刀疤脸，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。
两个跟他实力相差无几的兄弟，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，就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以最原始、最残暴的方式给宰了！这小子不是人，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！
“你……你没死？”刀疤脸的声音有些干涩，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。
林渊没有回答他，只是将手中那块已经有些卷刃的岩石片丢掉，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柄属于壮汉的钢刀。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，让他那颗因为杀戮而有些躁动的心，渐渐平复。
他掂了掂钢刀，分量比他想象的要沉。他从未学过刀法，但此刻握着刀，却有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。混沌之气流转之下，手臂的力量暴增，沉重的钢刀在他手中竟显得颇为轻盈。
“小杂种，你到底是什么怪物！”刀疤脸见林渊不答话，心中的恐惧渐渐被凶性取代。他怒吼一声，给自己壮胆，脚下猛地发力，身体如猛虎下山般扑了过来，手中的钢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，直取林渊的脖颈。
他毕竟是久经厮杀的悍匪，一出手便是杀招，狠辣无比。
林渊眼神一凝，他知道自己毫无招式可言，唯一的优势就是混沌之气带来的力量、速度和远超常人的反应。
他不与刀疤脸硬拼刀法，而是脚踩一种奇异的步法，身体不断地小范围腾挪闪避。这是他刚刚在生死一线间，根据混沌珠传承信息里的一些基础身法碎片，下意识用出来的。虽然生涩，却极为有效。
“叮叮当当！”
一时间，崖底的空地上，刀光剑影，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。
刀疤脸的刀法大开大合，凶猛异常，每一刀都势要将林渊劈成两半。而林渊则像是一叶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小舟，看似惊险万分，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，避开致命的攻击，并用手中的钢刀格挡、招架，偶尔还能寻隙反击。
十几招过后，刀疤脸越打越心惊。这小子的刀法明明烂得一塌糊涂，全无章法，但他的力气大得吓人，反应快得离谱，而且耐力好得不像话！自己已经开始气喘，可对方的呼吸却依旧平稳悠长。
更让他感到诡异的是，自己有好几刀明明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伤口，可那些伤口流出的血很快就止住了，似乎对他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。
他哪里知道，林渊体内的混沌之气，正一边支撑着他的战斗，一边快速地修复着他身上的伤势。这种变态的恢复能力，让他成了一个不知疲倦、极难杀死的对手。
“不行，不能再拖下去了！”刀疤脸心中发狠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他猛地一声爆喝，全身的力气都灌注于双臂之上，手中的钢刀亮起一层淡淡的黄光，这是凡俗武者将内力催发到极致的表现！
“开山斩！”
他用出了自己的压箱底绝技，钢刀以力劈华山之势，当头斩下！这一刀，他有信心将一块巨石都劈开！
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，林渊瞳孔骤缩。他知道，这一刀，他躲不开，也挡不住！
生死关头，他心中反而一片空明。丹田内的混沌之气疯狂涌动，他没有选择后退，反而迎着刀锋，不顾一切地向前撞去！
在刀锋即将及体的刹那，他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姿态向右侧倾，任由那狂暴的刀锋劈开了他的左肩，深可见骨！
剧痛传来，林渊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，反而借着这股冲击力，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撞进了刀疤脸的怀里！
“你……！”刀疤脸大惊失色，他没想到林渊竟会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。
他想抽刀回防，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林渊的右手，那柄一直被他当做防御武器的钢刀，此刻已经化作了最致命的毒牙，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，狠狠地捅进了刀疤脸的心窝！
“噗——”
刀尖透背而出，带出一蓬滚烫的鲜血。
刀疤脸的身体僵住了，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刀柄，眼中充满了茫然和不甘。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吐出了一口血沫，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，死不瞑目。
林渊抽出钢刀，踉跄着后退了两步，用刀支撑着身体，剧烈地喘息起来。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，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身子，剧痛如潮水般袭来。
但他赢了。
看着地上三具尚有余温的尸体，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，林渊没有丝毫的呕吐和不适，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。
他知道，从今天起，青阳镇那个有些怯懦、有些天真的林家庶子，已经死了。
活下来的，只有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。
他休息了片刻，待混沌之气将肩上的伤势暂时稳住，便开始默不作声地在三具尸体上摸索起来。
片刻后，他找到了十几两碎银子，一个水囊，几块干硬的肉干，以及一本封面泛黄的《基础刀法》小册子。
这些，就是他复仇之路的初始资本。
他将东西收好，目光最后落在了刀疤脸的尸体上。他隐约记得，在坠崖的那一刻，似乎有一缕灰色的气流从自己胸口钻入了此人体内。
他伸出手，按在了刀疤脸的额头，心念微动，尝试着催动混沌珠。
果然，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气流，从刀疤脸的尸体中被吸出，顺着他的手臂，流回了混沌珠之内。同时，混沌珠反馈给他一股清凉之意，让他消耗的精神力恢复了一丝。
“原来……还能吸收生灵死后的逸散的能量么？”林渊眼中闪过一抹异色。
这混沌珠的神秘和强大，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。
他站起身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他重生的地方，眼神坚定。
“黑风寨，李家……等着我。”
他背起那把属于刀疤脸的钢刀，辨认了一下方向，迈开脚步，蹒跚却又决绝地消失在了崖底的密林深处。
他的身影，在昏暗的林间，显得格外瘦削，却又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韧与孤冷。
一场血腥的复仇，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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