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中的魔都，像一头披着霓虹鳞甲的沉睡巨兽，蛰伏在东海之滨。林索按照系统指引，站在市中心那栋名为“擎天大厦”的摩天楼前。这座楼是魔都的地标之一，顶层据说是一个不对外的私人高级会所，但系统给出的坐标，却清晰地指向那里——天台武馆。
他仰望着高耸入云的楼顶，那里一片漆黑，与其他灯火通明的楼层格格不入，透着一股神秘与肃杀。
走进大堂，无视了前台小姐程式化的微笑，他径直走向一部需要特殊磁卡才能启动的专属电梯。电梯门是哑光黑的合金材质，冰冷厚重，面板上流动着加密的幽蓝色符文。
在林索的裁决之眼中，这些符文化为了无数交织的数据流和能量线路，其内部结构复杂精密，构成了一个强大的防御契约。然而，“精算”之境悄然运转，瞬间便捕捉到了能量流转中一个极其微小的、因长期单向输出而形成的“规则债点”。这个点，就像是完美程序中的一个冗余代码，是系统运行多年自然产生的“疲劳伤”。
“破。”
林索并指如剑，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金芒闪过，并非暴力冲击，而是如同最精密的钥匙，精准地刺入那个无形的“债点”。能量流微微一滞，随即像是承认了他的“权限”，电梯门无声无息地滑开，内部的灯光亮起，仿佛在恭迎它的主人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林索心中暗道，这裁决之眼的能力，远不止看穿债务那么简单。
当电梯再次开启时，即便以林索有所准备的心境，也不禁为眼前的景象微微动容。
顶层完全被打通，形成一个极为开阔的环形空间，面积之大，远超他的想象，足以容纳数百人同时活动。整面的落地窗外，是魔都璀璨得令人心醉的夜景，车流如织，霓虹如海，仿佛将整座城市的繁华都踩在脚下。
内部的装饰极尽奢华，却又处处透着武道的凌厉与古朴。黑曜石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，倒映着穹顶垂下的、由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吊灯。墙壁上镶嵌着栩栩如生的兽首浮雕，龇牙咧嘴，眼神凶戾，仿佛随时会活过来。训练区域内，摆放着各种闪烁着寒光的特制器械，有些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、汗水、檀香以及一种淡淡能量晶石混合而成的奇特味道，吸入肺中，竟让人气血微微加速。
但更让林索心惊的，是裁决之眼看到的真实景象。
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，无论男女，无论强弱，都缠绕着浓淡不一、颜色各异的“债务”锁链！
角落里，一个身高近两米、赤膊着上身的壮汉，正对着一个比他整个人还大的特制合金沙袋疯狂输出。他每一拳都带着沉闷的破空之声，沙袋表面被他砸得深深凹陷，又迅速弹回。在他身上，土黄色的能量如同沉重的枷锁般缠绕，形成一个清晰的数字——【资源债：850】。那债链的另一端，并非连接着某个人，而是连接着虚空中无数破碎的山川、枯竭的矿脉影像，仿佛他透支了某种大地精华。
远处，一个身着黑色劲装、身段高挑的女子，正旁若无人地擦拭着一柄造型古朴、寒光凛冽的长刀。刀身映照着她冷冽的眉眼。而她周身，飘荡着青灰色的雾气，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、挣扎的人影，发出无声的哀嚎，头顶悬浮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——【杀孽债：1200+】。
吧台后，一个穿着考究深色西装、戴着金丝眼镜、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，正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水晶酒杯。他动作优雅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。但在林索眼中，他头顶却悬浮着一行不断跳动、令人心悸的紫黑色数字——【因果债：？？？】。那问号代表着无法估量，或者……不可名状。
就在林索暗自心惊，默默观察时，一股冰冷的、带着锋锐气息的压迫感自身侧传来。
“新来的？”
不知何时，那个擦刀的女子已经如同鬼魅般来到近前。她扎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，面容姣好却如覆寒霜，眼神像她手中的刀锋一样冷冽，上下打量着林索，目光在他那身还没来得及换下、沾染着张猛血迹的医科生制服上停留了一瞬。
“苏九。”女子言简意赅地报上名字，语气没有任何波动，“你的引路人。跟我来，馆主要见你。”
近距离观察，林索更能清晰地看到，她身上除了那令人胆寒的青灰色杀孽债雾气外，还有一条极其凝实、几乎化为实质的青色锁链，从她丹田处延伸而出，没入虚空——【宗门贷：99,000】。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数字。
林索沉默地点点头，跟上苏九的步伐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随着他的移动，周围那些看似各自忙碌的目光，都或明或暗地聚焦在他身上。这些目光中，有审视，有好奇，有漠然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毫不掩饰的、仿佛看待猎物般的掠夺欲。在这里，似乎一切都遵循着某种赤裸裸的丛林法则。
吧台后，那位西装馆主抬起头。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，面容普通，属于扔进人海就找不到的类型，唯有一双眼睛，深邃得如同古井，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，让人看不透丝毫情绪。
“林索，医科大学生，为救妹妹林璃，自愿签订裁决者契约。”馆主的声音温和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，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，“欢迎来到天台武馆。在这里，我们不论出身，不问过往，只谈‘债务’。”
他推过来一杯透明的液体，里面悬浮着一颗缓缓旋转、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冰晶。
“喝下它，你就是武馆的一员。武馆会为你提供必要的庇护、修炼资源，以及……你需要讨债的目标。”
林索的裁决之眼瞬间发动。杯中液体在他视野里分解成无数细小的数据流——这是一种高浓度的能量液，能快速补充消耗、甚至微弱强化体质，但其中混合着某种隐晦的精神印记，一旦饮下，恐怕会与武馆产生更深层次的“绑定”，甚至受到某种制约。
“我妹妹需要一笔钱，很多钱。她等不起。”林索没有去碰那杯水，目光直视馆主，没有任何闪躲，“我需要知道，具体要做什么，代价是什么。”
馆主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讶异，随即化为一丝欣赏：“很好。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的头脑，是收债人最重要的品质，也是能活得长久的关键。”
他手指在吧台上轻轻一点，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弹出，上面浮现出一份条款复杂的合同，以及一个目标的详细资料。
“你的第一个正式任务。”馆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、毫无笑意的弧度，“目标，‘盛唐集团’项目部经理，赵德明。他利用职务之便，挪用并吞噬了本属于武馆的一批‘土元晶’，欠下一笔‘资源债’，本金加利息，合计一百个贡献点。”
光幕上出现一个肥胖中年男人的影像，笑容油腻，眼神狡黠。下面罗列着他的详细资料、家庭住址、行踪习惯，甚至包括他几个情妇的信息。
“贡献点，是武馆内部的硬通货。你可以在武库兑换你需要的一切——功法、武器、丹药、情报，包括……能暂时为你妹妹续命，缓解她痛苦的‘元气丹’。”
“时限，二十四小时。” 馆主身体微微前倾，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骤然增强，如同山岳般压在林索心头，“失败，或者试图逃跑，你和你的妹妹，都会被列入‘坏账’名单，进行……强制回收。”
“坏账回收”四个字，带着一股血淋淋的寒意。
林索看着光幕上妹妹苍白的面孔在脑海中一闪而过，又想起父母失踪的迷雾，以及那缠绕在妹妹心口的诡异黑色锁链。他深吸一口气，空气中那铁锈与檀香的味道，此刻闻起来，更像血腥与阴谋的前奏。
他没有去看那杯象征“绑定”的水，也没有在光幕合同上签字，只是干脆地转身，走向出口。
“任务，我接了。”
他的声音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，让身后一直冷眼旁观的苏九，微微挑了一下她好看的眉尖，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淡的探究。
走出武馆，魔都的夜风带着初冬的寒意吹拂而来。林索抬起手，看着自己的指尖。那里，似乎还残留着点破张猛凝血劲、以及撬开电梯契约时的微妙触感。
裁决之眼不仅能看破债务，更能看穿力量的运行规则，寻找其“破绽”与“代价”。
这或许就是他在这弱肉强食的黑暗丛林里，唯一的，也是最为锋利的獠牙。
他点开馆主发送过来的目标资料，目光最终锁定在那个笑容油腻的赵德明身上。
第一个猎物，锁定。
而在武馆内，馆主看着林索离去的方向，缓缓晃动着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的酒杯，里面的液体猩红如血。
“裁决之眼……没想到，在这个契约凋零的时代，还能看到这种传说中能称量万物、平衡因果的天赋重现。”他低声自语，声音微不可闻，“盛唐集团，你们恐怕还没意识到，自己无意中，究竟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吧？”
苏九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吧台前，依旧擦拭着她那柄仿佛永远擦不完的长刀。
“馆主，为什么要给他这么简单的任务？赵德明不过是个依附盛唐的蛀虫，连武者都不是。”
馆主轻笑一声，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：
“简单？等着看吧，九丫头。我有预感，这小子很快就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。他或许，会是我们撬动盛唐那块铁板最好的……支点。”
窗外，魔都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，勾勒出欲望都市的轮廓。但在这片璀璨之下，一股新的暗流，已经因为林索的到来，开始悄然涌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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