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道之行后的第三天,楚颜带着儿子转战黟县南屏。
选择南屏,而非更负盛名的宏村或西递,是楚颜刻意为之。她需要一个人流相对稀疏、节奏更慢的环境,来消化和巩固与儿子刚刚建立起来的、尚显脆弱的“旅行同盟”。古道的成功(尽管有小插曲)给了她信心,但也让她更清醒地意识到,亲子关系的修复,远非一次徒步所能完成。
大巴车在蜿蜒的乡间公路上行驶,窗外的景色从苍翠山峦逐渐变为开阔的田野和点缀其间的白墙黛瓦。季晨熙对交通工具依然保持着高昂的兴趣,脸几乎贴在车窗上,看着水牛在田埂上漫步,看着炊烟从村落里袅袅升起。
“妈妈,那些房子为什么都是黑白的?像熊猫一样。”他回过头问,眼睛里闪着求知的光。
楚颜心里微微一笑,这是个好问题,也是引入文化背景的好机会。“那不是黑色,是黛色,一种很深的青黑色。白色是墙,黑色是瓦和门窗的轮廓。这是徽派建筑的特色,讲究的是‘粉墙黛瓦’,和马头墙一起,像一幅水墨画,对不对?”
她尽量用孩子能理解的语言解释着“水墨画”的意境。季晨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又看向窗外,小声嘀咕:“像爸爸练毛笔字时用的墨……”
楚颜的心又被轻轻触了一下。孩子的世界里,总是不自觉地寻找着父亲的影子。
到达南屏时已近傍晚。夕阳给古镇的石板路和斑驳的墙壁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。游客果然不多,三三两两,显得静谧而悠闲。他们预订的民宿是一家由老祠堂改建的“耕读堂”,老板是个戴着眼镜、颇有书卷气的中年人。
办理入住时,老板看着季晨熙,和气地问:“小朋友,喜欢听故事吗?我们南屏可是有很多老故事的,比如‘老杨家染坊’的故事。”
季晨熙仰头看着老板,眨了眨眼,没说话,但眼神里透着好奇。
楚颜笑着代答:“他可能更喜欢研究点‘实际’的。”她想起儿子对古道“实用性”的关注,以及捡石头的“务实”作风。
安顿好行李,楚颜带着儿子在古镇里随意漫步。南屏的古建筑群保存完好,纵横交错的小巷如同迷宫。季晨熙似乎对高耸的马头墙和精美的砖雕、木雕兴趣不大,反而对巷子口一个现场制作徽州毛豆腐的小摊产生了浓厚兴趣,盯着人家从发酵到煎炸的全过程,看得目不转睛。
“想吃吗?”楚颜问。
季晨熙犹豫了一下,小声说:“看起来……有点怪。”但脚步却没挪开。
楚颜便买了一份,自己先尝了一口,外酥里嫩,带着独特的发酵风味,蘸上辣酱,味道其实不错。“尝尝?探险家要勇于尝试新事物。”
在妈妈的鼓励下,季晨熙小心地咬了一小口,眉头先是皱起,随即慢慢舒展,又咬了一大口。“嗯!好吃!”
看着儿子被美食满足的表情,楚颜也笑了。这种简单的、共享一种新味道的快乐,是她前世在米其林餐厅里从未体会过的。

第二天一早,楚颜原计划是带儿子去参观几个有代表性的古民居,感受徽州文化。然而,季晨熙的注意力却被民宿天井里一架古老的手摇棉花糖机吸引了。老板的小孙女正在玩,一根细细的木棍在机器里一转,就能裹上厚厚的、云朵般的粉色糖丝。
季晨熙站在旁边,看得入了神。
楚颜没有催促他,而是耐心地等着。直到小姑娘做完,举着棉花糖跑开,季晨熙才回过头,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楚颜:“妈妈,那个……是怎么做出颜色来的?”
楚颜便带着他去问老板。老板很热心,拿出白糖和可食用的色素粉,给他们演示了一遍。看着白糖在加热和离心作用下变成丝丝糖絮,季晨熙的小嘴张成了O型。
“妈妈,”他忽然扯了扯楚颜的衣角,用一种极其认真的、类似于楚颜平时开项目分析会时的语气说,“我觉得,这个生意很好。”
“哦?”楚颜挑眉,忍住笑,“怎么个好法?”
季晨熙扳着手指头,开始他的“商业分析”:
“第一,成本低。只要糖和那个颜色粉,还有电(他忽略了手摇,以为是电动的)。第二,做起来快,比画糖人快。第三,小朋友都喜欢,漂亮。第四……”他卡壳了一下,努力寻找合适的商业术语,最后憋出来一句,“第四,没有……没有竞争对手!这条街上只有这一家!”
楚颜这次是真的惊住了。她没想到儿子观察得这么仔细,甚至有了初步的商业模式思考。这难道就是遗传?还是平时耳濡目染的结果?
她蹲下身,与他平视,决定顺势引导,把这变成一场生动的“社会实践课”。“那如果我们想在这里也摆一个摊,需要考虑哪些问题呢?”
季晨熙见妈妈没有笑话他,反而认真讨论,更来劲了,小脑袋瓜飞速运转:“要……要有个桌子!还要问问老板让不让摆……哦,还要定价!”他想了想,伸出五根手指,“五块钱一个?” 随即又犹豫地缩回两根,“三块?会不会太便宜了?”
楚颜引导他:“你可以去问问刚才那个小妹妹,她买成多少钱。”
季晨熙有点害羞,但在楚颜鼓励的目光下,还是跑去找那个小姑娘了。不一会儿跑回来,报告道:“她说十块钱!好贵!” 他眼里充满了发现暴利行业的兴奋光芒。
“所以,定价要参考市场。”楚颜总结道,“还有,如果我们来卖,怎么能让别人更想买我们的,而不是老板家的呢?”
这个问题有点难。季晨熙皱着小眉头思考。楚颜提示:“比如,我们可以多几种颜色?或者,把棉花糖做成特别的形状?”
“形状!”季晨熙眼睛一亮,“我们可以做成小马!或者……或者爸爸的军帽形状!”
这个想法天马行空,却让楚颜看到了儿子内心的创造力和对父亲的思念。她笑着点头:“这个想法很棒。不过,做形状需要练习,我们可能暂时还做不到。”
短暂的兴奋过后,季晨熙也意识到了操作的困难,小脸垮了一下,但很快又振作起来:“那我们可以先卖普通的,等学会了再做特别的!”
虽然这个“商业计划”最终只停留在纸上谈兵阶段(楚颜婉转地解释了临时摆摊可能需要办理的手续等问题),但整个思考和讨论的过程,让季晨熙充满了参与感和成就感。他甚至用楚颜给的零花钱,去老板那里买了一份棉花糖原料,坚持要自己摇一次,虽然成品歪歪扭扭,糖丝沾了满脸,他却笑得无比开心。
下午,楚颜终于把儿子“拐”进了著名的“老杨家染坊”旧址。高大的木架子上,垂挂着长长的、靛蓝色的布匹,在风中微微飘荡,像一片蓝色的瀑布,散发着植物染料清涩的气味。
这一次,季晨熙没有表现出不耐烦。他仰头看着那些布匹,忽然说:“妈妈,这个蓝色,和爸爸的作训服颜色有点像,但更深。”
楚颜看着那些历经岁月沉淀的蓝色,心里有些触动。她轻声给儿子讲解:“这是用板蓝根染的色,很古老的方法。你看,它们需要反复浸泡、晾晒,才能有这么好看又持久的颜色。就像很多好的东西,都需要时间和耐心。”
她的话,似乎是在说染布,又似乎意有所指。
季晨熙安静地看着,似懂非懂。
傍晚,楚颜在民宿的书吧里,打开笔记本电脑,处理几封必要的工作邮件。季晨熙则趴在一旁的桌子上,用彩笔在民宿的便签纸上写写画画。
楚颜处理完邮件,好奇地凑过去看。只见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表格,上面写着“成本”、“卖价”、“赚”(后面跟着他刚刚学会的减法和乘法算式),旁边还画了云朵状的棉花糖,以及一个抽象的小人(疑似军帽形状)。
图的下面,还有几行拼音和汉字夹杂的句子:
【WO de shang ye ji hua.】
【zuan le qian, keyi gei mama mai nai cha, gei baba mai xin shou biao.】
(我的商业计划。赚了钱,可以给妈妈买奶茶,给爸爸买新手表。)
楚颜的眼眶瞬间就湿了。
她以为孩子只是沉迷于“赚钱”的游戏,却没想到,在他稚嫩的“商业计划”最终端,藏着的是如此柔软的心意。他想到的不是给自己买玩具,而是给父母买礼物。
她伸出手,轻轻搂住儿子的小肩膀,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,声音有些哽咽:“谢谢宝贝。不过,爸爸的手表是部队配发的,不能随便换。但你的心意,爸爸妈妈收到了,比任何礼物都珍贵。”
季晨熙有点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,小声说:“我就想想嘛……”
窗外,南屏古镇的灯笼次第亮起,温暖的光晕映在青石板上。
楚颜想,这趟旅行真正珍贵的,或许不是去了哪个小众景点,而是在这慢下来的时光里,她终于有机会,看到了儿子内心那片广阔而柔软的天地。那里有对外部世界的好奇,有初萌芽的商业思维,更有对父母最纯粹的爱。
而她要做的,就是小心翼翼地守护这片天地,让它慢慢生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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