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深沉如水。
石屋之内,一片死寂。
方澈静静地坐在床边,看着桌上那枚承载了他十六年记忆的青黑色竹简。
他的身旁,放着他能找到的、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——一柄由“百年玄铁母”打造而成的、他偷偷藏起来的破损镐头。
他没有立刻动手。
他像是在进行一场最庄重的告别。
他用指尖,最后一次,轻轻地抚摸着竹简上那些熟悉的纹理。他的脑海中,浮现出父母那早已模糊的、温柔的笑脸。
“爹,娘……对不起。”
他在心中,轻声说道。
“莹儿,是你们留给我最珍贵的‘遗物’。为了她,我愿意……舍弃一切。”
他的眼中,闪过最后一丝挣扎,但瞬间,便被一片冰冷的、不容动摇的决绝所取代!
他不再犹豫。
他举起了那柄沉重的镐头,对准了桌上的竹简,将自己炼气二层巅峰的、全部的灵力,都灌注于双臂之上!
他要用最强的力量,给予它最彻底的……毁灭!
“咚——!!!”
一声沉闷到极致的、仿佛能震裂人灵魂的巨响,在小小的石屋中轰然炸开!
然而,预想中竹简四分五裂的画面,并没有出现。
在镐头接触到竹简的刹那,那枚青黑色的竹简,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、璀璨夺目的青色光芒!
一股无形的、浩瀚如烟海的磅礴之力,从竹简内部轰然爆发!
方澈手中的玄铁母镐头,在这股力量面前,脆弱得如同朽木!“咔嚓”一声,从中间断为两截!
而方澈自己,则如同被一头远古巨兽迎面撞上,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,狠狠地撞在了坚硬的石墙之上,一口鲜血狂喷而出!
“噗——!”
他的意识,瞬间陷入了一片混沌!
……
清晨的钟声,是黑铁矿区最无情的催命符。
它不是悠扬的钟鸣,而是一种沉闷、压抑,如同巨兽心跳般的“咚咚”声,每一下都精准地敲在灵奴们脆弱的神经上。
方澈早已醒来,或者说,他一夜未眠。
他为妹妹盖好被子,将瓦罐里那仅有的几块灵石贴身藏好,然后拿起挂在墙上的玄铁镐,面无表情地走入了清晨的薄雾中。
今天的空气,似乎比往常更加湿冷。
矿区食堂里,灵奴们排着长队,领取着一成不变的营养膏和浑浊的饮水。人群中,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死气。
“听说了吗?老孙头昨晚没了。”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在方澈身边响起。
“哪个老孙头?”
“还能是哪个,庚九矿道的,就那个儿子前年死在矿难里,儿媳妇跟着跑了的那个。”
“唉,怎么没的?”
“还能怎么没?灵契红名了呗!昨晚他躲在宿舍没去上工,被监工傀儡直接判定为‘消极违约’,执法队的人过来,一招就把他灵根抽了,人当场就变成了一具干尸。惨哦……”
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,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物伤其类的恐惧。
灵契红名。
这是悬在每一个灵奴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当你的债务利息,连续三个月超过你的劳动所得,你的灵契印记就会从正常的青色,转为危险的红色。
红名,意味着你离“破产清算”只剩一步之遥。
方澈的灵契,还是青色。但如果十天内凑不齐妹妹的药钱,他唯一的选择,就是去申请一笔利息高到恐怖的“紧急医疗贷”。
一旦申请,他会立刻红名。
他默不经声地领了自己的那份营养膏,走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,如同嚼蜡般咽下。他的目光,却在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整个食堂。
他在观察。
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,聆听每一段压抑的交谈。他在收集信息,如同沙漠中寻找水源的孤狼。
很快,他捕捉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。
“……王胖子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,听说他负责的那批‘精炼黑铁’,纯度又没达标,被上面给驳回了,这个月的奖金泡汤了。”
“活该!那胖子心都黑了,天天克扣我们的矿石,拿去孝敬上面,现在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!”
“小声点!你想死啊!”
方澈的眼中,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。
王胖子……精炼黑铁……奖金泡汤……
一个计划的雏形,开始在他心中缓缓构建。
今天的任务,依旧是枯燥的开采。但矿道里的气氛,却比往常更加压抑。
王胖子果然如传闻所言,心情极差。他像一头暴躁的野猪,在矿道里来回踱步,稍有不顺,便对着矿工们拳打脚踢,咒骂声不绝于耳。
“废物!一群废物!养你们还不如养几头猪!”

“挖的这是什么东西?石头吗?老子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!”
没有人敢反驳。在这片地底世界,工头,就是天。
方澈依旧沉默地挥动着铁镐,他的每一次敲击,都精准而有力,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。他的高效,在哀鸿遍野的矿道里,显得格格不入。
这,自然也引起了王胖子的注意。
“嗯?方澈?”王胖子眯着小眼睛,走了过来,上下打量着他,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,“小子,可以啊,别人都死气沉沉的,就你还这么有劲?”
“回王管事,不敢懈怠。”方澈停下动作,微微躬身,语气恭敬。
“哼,光有劲有什么用?得有脑子!”王胖子冷哼一声,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,“我问你,这个月的‘精炼黑铁’任务,为什么又没达标?你知道这让老子损失了多少吗?”
精炼黑铁,是黑铁原矿中一种品质更高的伴生矿,产量稀少,是钱庄炼制“制式法器”的重要原料。矿区每个月都有固定的上缴任务,完成得好,管事有奖金,完不成,就要受罚。
这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,但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的问题。产量,是老天爷决定的。
方澈抬起头,目光直视王胖子,缓缓开口道:“回王管事,或许……我知道一个地方,能找到足够的精炼黑铁。”
此话一出,不仅是王胖子,就连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矿工,都愣住了。
王胖子先是一怔,随即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怀疑和讥讽:“你?你知道?小子,你是在消遣我吗?整个庚七矿区,哪块石头老子不比你熟?”
“我说的,不是庚七矿区。”方澈的声音,不大,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。
“我说的是……三号矿道。”
“三号矿道”四个字,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水。
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,所有矿工的脸上,都露出了混杂着恐惧、忌讳和一丝贪婪的复杂神色。
三号矿道,是整个黑铁矿区的一处禁地。
那是一条在五十年前就被废弃的矿道。传说,当年那里的矿工挖得太深,挖穿了一处“地底阴脉”,导致矿道内阴气滋生,妖邪横行,一夜之间,上百名矿工死得无声无息。从那以后,钱庄便彻底封锁了那里,严禁任何人靠近。
但与恐惧伴生的,是传说。
有传说,三号矿道深处,伴随着阴脉,也孕育出了一条极品“玄阴铁母”矿脉。那可是比精炼黑铁珍贵百倍的宝贝。
王胖子脸上的讥讽,缓缓凝固了。他死死地盯着方澈,眼神像刀子一样,似乎要将他看穿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他的声音,变得低沉而沙哑。
“我父亲,是当年三号矿道的幸存者之一。”方澈平静地抛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谎言,“他临死前,曾给了我一张残缺的地图,上面记载了当年他们发现的那条矿脉的大概位置。”
这个谎言,天衣无缝。
因为当年那场矿难,确实有寥寥数人侥幸逃生,但大多都因沾染了阴气,没几年就郁郁而终。方澈的父亲,恰好就是其中之一。
王胖子的呼吸,变得粗重起来。
贪婪,正在战胜恐惧。
他这个月的奖金没了,还被上面训斥,正愁没地方翻本。如果真能找到那条矿脉,别说精炼黑铁,他甚至可以直接打通上层的关系,调离这个鬼地方!
这是一个足以让他赌上一切的诱惑。
“地图呢?”他压低了声音,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。
“毁了。”方澈摇了摇头,“但,路线,记在我脑子里。”
王胖子死死地盯着方澈的眼睛,看了足足有半分钟。他没看到撒谎的慌乱,只看到了与年龄不符的镇定,以及……一丝隐藏得极深的、对财富的渴望。
这种渴望,他很熟悉。因为他自己每天都沉浸其中。
他信了七分。
“好,很好!”王胖子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,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。他亲热地拍了拍方澈的肩膀,“小子,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!你放心,只要你带我找到矿脉,我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,你妹妹的药钱,我全包了!”
“我不要荣华富贵。”方澈摇了摇头,语气平静地开出了自己的价码,“我只要一百块下品灵石,现钱。拿到钱,我立刻带你去。否则,我就当今天什么都没说过。”
“一百块!”王胖子眼角一抽。这几乎是他大半的积蓄。
“王管事,那可是‘玄阴铁母’矿脉。一百块,买一条能让你飞黄腾达的路,贵吗?”方澈淡淡地反问。
王胖子的脸色阴晴不定,变幻了许久。
最终,贪婪彻底压倒了理智。
“好!我答应你!”他咬着牙说道,“不过,不是现在。等晚上收工后,你来我房间,我给你灵石。然后,我们两个……不,我再叫上我最信得过的两个兄弟,我们四个,一起去探一探那传说中的三号矿道!”
他的眼中,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。
在他看来,方澈已经是半个死人了。只要找到了矿脉,这个知道秘密的小子,就必须永远地留在三号矿道里。
方澈低下了头,掩去了眼中的那抹讥讽。
“好,一切听王管事安排。”
他知道,王胖子动了杀心。
但他不知道的是,从他说出“三号矿道”的那一刻起,这张由方澈亲手编织的、通往地狱的捕兽网,就已经缓缓张开了。
而他王胖子,就是那头自己一头撞进来的、最肥硕的猎物。
这张网,不需要什么玄阴铁母。
它唯一的诱饵,是人性中最原始、也最致命的东西——
贪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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