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普车在戈壁滩上疯狂颠簸,季微雨的肋骨第三次撞上车门把手时,她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。后视镜里,三辆黑色SUV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,车顶突然裂开,升起蜂窝状的发射器。
"抓紧!"程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下一秒,整片戈壁突然亮如白昼。季微雨眯起被强光刺痛的眼睛,看见无数银色金属球从发射器中倾泻而出,在空中展开成蜂群般的微型无人机。它们尾部闪烁着红点,在夜空中划出诡异的轨迹线。
"记忆采集器。"程临猛打方向盘,吉普车几乎侧立起来冲下沙丘,"被它们碰到就会触发归墟协议。"
季微雨死死攥住车门上方的扶手。她的戒指突然发烫,内侧的Φ符号亮起幽蓝光芒。这光芒像是有生命般顺着她的血管蔓延,在皮肤表面形成发光的纹路——与程临锁骨疤痕上的金色光点如出一辙。
无人机群突然转向,呈锥形阵列俯冲下来。程临从仪表盘下方抽出把造型古怪的手枪,枪管旋转时发出高频嗡鸣。当第一波无人机逼近到十米距离时,他扣下扳机,枪口喷出的不是子弹,而是某种扭曲空间的波纹。
"低头!"
季微雨下意识蜷缩身体。波纹扫过的瞬间,她听见某种玻璃碎裂的脆响,接着是雨点般的坠落声。后视镜里,上百架无人机像被冻结的蚊虫般僵直坠落,在沙地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。
"量子纠缠干扰弹..."程临的呼吸变得粗重,握枪的手微微发抖,"只能争取三分钟。"
吉普车冲进干涸的河床,车轮碾过龟裂的粘土发出脆响。季微雨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变透明——不是幻觉,她真的能透过皮肤看见座椅的皮革纹理。更可怕的是,程临的整个右臂已经呈现半透明状态,像正在溶解的全息投影。
"时空锚点不稳定了。"程临的声音开始出现电子杂音,"铜镜碎片!快握住它!"
当季微雨颤抖着掏出铜镜时,镜面突然浮现敦煌45窟的立体投影。无数金色光点从投影中涌出,缠绕住他们逐渐透明的肢体。她感到某种古老的、带着檀香味的能量顺着毛孔注入体内,透明化立刻停止,皮肤表面浮现出与壁画飞天完全一致的鎏金纹路。
程临突然急刹。前方河床尽头,月光照亮了半埋在沙土中的石碑——"莫高窟北区考古禁区"几个褪色红字正在渗出血珠般的液体。
"下车。"程临扯断安全带,"我们走暗道。"
季微雨跟着他跳下车,发现自己的脚印在沙地上留下发光的金色痕迹。程临快步走向石碑,手指在斑驳的碑文上快速敲击某种密码。当第七个字符被按下时,整块石碑突然下沉,露出后面黑黝黝的洞口。
"陈教授设计的量子加密门。"程临的虹膜在黑暗中变成淡金色,"只有携带铜镜碎片的人能触发。"
洞内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,某种沉睡千年的机关正在苏醒。季微雨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——回头就看见三具人形物体正从SUV残骸里爬出来。它们的外皮像融化的蜡般脱落,露出内部银灰色的金属骨架,头部位置旋转着三枚呈品字形排列的摄像头。
"三代覆写体!"程临一把将她推进洞口,"快走!"
季微雨踉跄着跌入黑暗。在坠落的前一秒,她看见程临转身迎战,那把古怪的手枪变形展开成短刃形态。金属碰撞的火花中,她清晰看见三个覆写体胸口都刻着相同的编号:CL-0915。

黑暗持续了不到两秒。季微雨摔在某种弹性材料上,四周突然亮起幽蓝的冷光。这是个半球形的地下空间,墙壁上镶嵌着数百块液晶屏,显示着全球各地文物修复室的实时监控。正中央悬浮着直径三米的水晶球体,内部有金色数据流如星河般旋转。
"欢迎来到镜像枢纽,季博士。"
声音从头顶传来。季微雨抬头看见陈教授的全息投影漂浮在半空,老人穿着三年前那件熟悉的驼色夹克,但左半边身体呈现诡异的数字化状态。
"您...您还活着?"季微雨的喉咙发紧。
"我的生物部分在45窟事故当天就死亡了。"投影的数字化部分突然闪现45窟内部的监控画面——年轻的季微雨昏迷在墙角,而陈教授正被六名穿防护服的人按在壁画前,"现在和您对话的,是我提前上传的量子意识。"
水晶球突然投射出立体地图,显示莫高窟地下纵横交错的蓝色管线,其中三条红线正从不同方向向这个位置延伸。
"他们来了。"陈教授的投影开始闪烁,"听着,真正的铜镜被拆分成三部分,您手中的是记忆碎片,程临带着时空碎片,而最后的情感碎片..."
爆炸声突然从头顶传来,土石簌簌落下。陈教授的投影扭曲成一团乱码,最后时刻指向西北角某个闪烁的符号——那是个与季微雨戒指完全相同的Φ标记。
"记住..."投影的声音断断续续,"归墟不是工具...它是活的..."
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。季微雨扑向Φ标记所在的墙壁,发现这是个伪装成岩壁的保险柜。当她将戒指按在识别区时,柜门无声滑开,露出里面巴掌大的青铜残片——边缘参差不齐,正好与她手中的碎片能拼合。
又一声巨响。天花板裂开缝隙,沙土倾泻而下。季微雨刚抓住情感碎片,整个地面突然倾斜,她滑向正在塌陷的东侧墙壁。千钧一发之际,沾血的手从裂缝里伸出,牢牢抓住她的手腕。
程临的脸出现在裂缝外。他右眉骨裂开道可怕的伤口,鲜血顺着下巴滴在她的衣领上,但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稳如磐石。
"抓紧!"他的声音混着沙哑的喘息,"下面就是暗河!"
季微雨低头,看见塌陷处露出黑沉沉的地下河,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的金色符号。那些符号组成锁链般的结构,正随着水流缓缓旋转,像某种沉睡的远古生物正在呼吸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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