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拉过梳妆台前的椅子,反着坐下,将胳膊搭在椅背上,手里拿着小本子和笔,摆出了一副派出所民警做笔录的架势。
“姓名,生卒年月,籍贯。”她头也不抬地问道。
“……苏曼。生于民国五年,大概……大概是死在民国二十六年。老家是……苏州。”镜中的女鬼,也就是苏曼,声音低微,带着一丝恍惚,仿佛在回忆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。
林晚在本子上刷刷地记下。民国二十六年,也就是1937年。算下来,这鬼困在这里快一个世纪了,怪不得这么寂寞。
“职业。”
“以前……在上海的舞厅里唱歌。”苏曼的声音更低了,似乎对这个职业有些难以启齿。
“继续。”林晚没有对她的职业做出任何评价,只是催促道。对她来说,这只是档案上的一栏,跟“农民”或者“工人”没什么区别。
苏曼沉默了一会儿,似乎在整理思绪,然后幽幽地开了口。
她的故事,其实并不复杂,甚至有些老套。
一个出身贫寒、容貌秀丽的江南女子,为了生计,到十里洋场的大上海谋生,成了舞厅里小有名气的歌女。在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,她遇见了一个男人。
那个男人叫沈文曜,是这栋别墅当时的主人。他英俊、多金、留过洋,懂得说各种动听的情话。他为苏曼一掷千金,包下了她所有的时间,把她从喧闹的舞厅接到了这栋幽静的别墅里,许诺要娶她为妻。
苏曼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,找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依靠。她沉浸在沈文曜编织的爱情幻梦里,每天的生活就是在这栋别墅里等他回来,为他洗手作羹汤,在他面前梳妆打扮。
这面梳妆镜,还有那把黄杨木梳,都是沈文曜从西洋带回来送给她的礼物。他最喜欢看的,就是苏曼坐在这镜子前,一下一下梳理她那头乌黑长发的模样。他总说,她的头发是世上最美的东西,他要她永远保持这个样子。
“他说,他爱我爱到了骨子里,一刻也不想与我分离。”苏曼的声音飘忽,带着浓浓的讽刺和怨恨,“他说,他找到一个法子,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,让我永远年轻貌美。”

林晚听到这里,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后续。这剧情,在她们回收司处理的案子里,属于经典款。
“他是个术士?”林晚问。
“我不知道那叫什么。”苏曼摇了摇头,“他只是说,那是他们家族传下来的一种秘术。需要一面有灵性的镜子,一把贴身的木梳,还有……我的血。”
后面的事情,顺理成章。
在一个月圆之夜,沈文曜哄骗着苏曼,让她割破指尖,将血滴在木梳上。然后,他让她坐在镜前,用那把沾了血的木梳,一遍又一遍地梳头,同时念着一段古怪的咒语。
苏曼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,不疑有他,完全照做。
她只记得,梳着梳着,自己开始变得昏昏沉沉,镜子里的自己却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鲜活。最后,她感觉身体一轻,整个人就像烟一样,被吸进了镜子里。而镜子外面,她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,没了声息。
她成了镜子里的一个地缚灵,被永远地困在了这里。
“我刚开始还以为,他真的会进来陪我。”苏曼惨笑一声,鬼气波动,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,“可他没有。他看着镜子里的我,就像在看一件完美的收藏品。他说,‘这样,你就永远是我的了,永远不会老,永远不会离开我’。”
林晚皱了皱眉。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渣男了,这是变态。把活人炼成器灵,锁在镜子里当摆设,这种手段极其阴毒。
“他处理了你的身体,然后就离开了?”
“是。”苏曼的怨气更重了,“没过多久,时局动荡,他就带着家产匆匆忙忙地逃去了海外。他走的时候,甚至没有再看这面镜子一眼。他就这样……把我扔在了这里。”
接下来的几十年,对苏曼来说是无尽的、黑暗的、孤独的折磨。
房子几经易主,人来人往,但没人发现镜子里的秘密。她看着窗外的世界从黑白变成彩色,看着女人的衣服从旗袍变成各种她看不懂的样式,看着外面的车子越来越多,房子越来越高。
她就像一个被遗忘在时间胶囊里的囚徒。
怨恨和孤独慢慢滋生,扭曲了她的心智。她开始渴望和人交流,哪怕只是最简单的接触。于是,她慢慢学会了运用自己微弱的力量,影响进入这个房间的人。
她最执念的,就是“梳头”这个动作。那是她和沈文曜之间“爱情”的象征,也是她被囚禁的仪式的开端。
所以,她会引诱那些住进来的人,在深夜里,走到镜子前,拿起那把木梳,重复她当年的动作。
“我真的……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。”苏曼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,“我把他们拉进来,只是想让他们陪陪我。在镜子里,时间是停滞的,他们不会饿,也不会老……我只是……太孤单了……”
林晚听完了她的叙述,在本子上写下最后几个字,然后合上了本子。
故事很可怜,值得同情。但……
“你把他们拉进来的‘镜中世界’,是以你的执念和怨气构建的。普通人的神魂长时间待在那种地方,会被你的负面能量侵蚀,就算最后能被放出来,轻则精神错乱,重则三魂七魄不全,变成活死人。”林晚冷冰冰地陈述着事实,打破了苏曼的自我辩解。
“我……”苏曼语塞。她可能真的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,也可能是刻意忽略了。
“好了,你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了。”林晚站起身,“现在,我们来算算你的积分。”
她再次拿出那个幽蓝色的平板电脑,打开一个像是计算器的界面,上面罗列着各种复杂的条目。
“姓名苏曼,滞留阳间八十余年,非法拘禁人类六名。我们来计算一下。”林晚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着。
“首先,非法滞留,基础扣分五百。”
“其次,主动影响人类心智,制造恐慌,每次事件扣分一百,按六次算,扣分六百。”
“最严重的,非法拘禁人类神魂,每人次基础扣分一千,拘禁时长超过七十二小时,每超过一天,加扣一百。第一个人失踪是一个多月前……我算算啊……六个人,总计扣分……一万八千三百。”
林晚每报出一个数字,苏曼的鬼影就暗淡一分。
“所以,合计你的负面积分是……一万九千四百。”林晚把屏幕转向她,上面一个鲜红的“-19400”刺眼无比。
“根据《地府积分与福利待遇挂钩暂行办法》,积分低于负一万的灵体,属于‘高危失信人员’。”林晚收回平板,用一种宣判的语气说道,“别说冥婚套餐了,你现在连最基础的‘经济适用型’投胎名额都申请不了。系统建议,对你进行强制回收,并送往‘无间炼狱’服刑,刑期……初步估计是三百年。”
“轰——”
苏曼的脑子(如果她还有的话)里仿佛有惊雷炸响。
三百年!无间炼狱!
她被困在这里八十年就已经快要疯了,再去一个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地方的地方待三百年?
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。
“不!不要!大人!我不要去那里!”苏曼的鬼影剧烈地扭曲起来,发出凄厉的尖叫,整个房间的阴气瞬间暴涨,桌上的东西开始轻微震动。
“安静!”林晚低喝一声,将那枚深色印章往桌上重重一顿。
嗡!
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印章为中心扩散开来,瞬间抚平了暴走的阴气。苏曼的尖叫也戛然而止,仿佛被掐住了脖子。印章上散发出的那种来自更高层级秩序的威压,让她从骨子里感到战栗。
“跟我这儿撒泼没用。”林晚的语气冷得像冰,“规矩就是规矩。你犯了事,就得承担后果。”
看着镜子里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,林晚知道,火候到了。
她话锋一转,慢悠悠地说道:“不过嘛……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我们司里,对于有特殊情况的灵体,也不是完全不给机会。”
苏曼的鬼影猛地一顿,黑洞洞的眼睛里,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、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望。
“大人……您的意思是?”
林晚看着她,嘴角扯出一个公式化的弧度。
“我们司里,还有一项政策,叫做‘戴罪立功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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