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
我确实后悔了。
不是后悔离开他。
是后悔没有早点离开他。
分手的头一年,我陷入了巨大的创作黑洞。
就像陆衍诅咒的那样,我画不出任何东西。
我拿起画笔,满脑子都是他苛刻的批评。
“色彩太脏。”
“构图失衡。”
“毫无美感。”
他像一个幽灵,盘踞在我脑海里,扼杀我所有灵感。
我把自己关在廉租房里,日复一日地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。
我开始怀疑自己。
我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,一文不值?
我是不是真的,只是一个需要依附天才才能发光的拙劣仿冒品?
我砸掉了所有的画具,撕毁了所有画稿。
我像一只惊弓之鸟,躲在世界的角落里,瑟瑟发抖。
那段时间,我瘦得脱了相,精神恍惚,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。
爸妈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,带我四处求医。
昂贵的药费和心理咨询费,几乎掏空了家里的积蓄。
爸爸一夜白头,妈妈的眼泪就没干过。
看着他们日渐憔悴的脸,我心如刀割。
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,是个累赘。
一个连自己都拯救不了的失败者。
那天,我独自在街上游荡,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家旧书店。
书店很小,光线昏暗,空气里弥漫着纸张腐朽的味道。
我像个孤魂野鬼,漫无目的地在书架间穿行。
一本画册掉在了我的脚边。
封面是一个女人,眼神倔强,叼着烟,手里拿着画笔。
——李·克拉斯纳。
我翻开画册,里面全是她的故事。
她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抽象派画家,却一生都活在丈夫的阴影之下。
她的丈夫,是鼎鼎大名的杰克逊·波洛克。
所有人都称她为“波洛克夫人”,却鲜少有人记得她也是一位画家。
直到波洛克意外去世,她才终于从那巨大的阴影中走了出来,找到了属于自己的,独一无二的艺术语言。
画册的最后一页,印着她的一句话。
“我从来不是波洛克的影子,我就是我,一个画家。”
那句话像一道闪电,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混沌和迷茫。
我不是陆衍的影子。
我不是他的实验品。
我不是他定义的任何东西。
我就是温然。
我就是一个想画画的,普通人。
我冲出书店,跑进最近的美术用品店,买下了店里最大的一块画布。
回到那个昏暗的廉租房,我拧开所有的颜料。
没有构图,没有章法,没有陆衍那些该死的“秩序”和“沉静”。
我把所有压抑的情绪,所有的痛苦和不甘,全都用最原始的方式,狠狠地砸在画布上。
红色是愤怒,蓝色是忧郁,黄色是挣扎,黑色是绝望。
我画到筋疲力尽,整个人瘫倒在地板上。
看着那幅混乱、狂野、甚至有些狰狞的画,我却笑了。
眼泪混着汗水,流进嘴里,又咸又涩。
但我知道,我活过来了。
我给那幅画取名,《破笼》。
它是我痛苦的墓志铭,也是我新生的序曲。
后来,我把这幅画投稿给一家新锐画廊。
没想到,一周后,我接到了画廊老板的电话。
他说,他从我的画里,看到了挣脱枷锁的力量。
那是我的第一场画展。
也是我职业生涯的真正起点。
我对小艾讲完这一切,飞机正好开始下降。
“所以,温然姐,”小艾的眼睛亮晶晶的,“你不是被他抛弃,是你炒了他!”
我笑了。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
“他以为他毁了我。”
“其实,他成全了我。”
纽约的画展,比我想象的还要成功。
SoHo区的画廊里,人头攒动。
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。
我的“破笼”系列,被挂在最显眼的位置。
那些狂放的色彩和不羁的线条,在聚光灯下,散发着野蛮生长的生命力。
一位头发花白的著名艺评家,端着香槟,站在我最大的一幅画面前,久久不语。
他叫罗伯特,在圈内以毒舌著称。
小艾紧张得手心冒汗。
“温然姐,他……他不会是想骂你吧?”
我摇摇头,示意她稍安勿躁。
许久,罗伯特转过身,看向我。
“温小姐,你的画,让我想起了一个词。”
“什么?”
“FerociousHonesty.”
“凶猛的诚实。”
他湛蓝的眼睛里,闪烁着激赏的光芒。
“我从你的画里,看到了灵魂的呐喊,和挣脱牢笼后的狂喜。”
“这不是技巧,这是生命本身。”
他的评价,通过翻译,精准地传到我的耳朵里。
周围响起一片掌声。
闪光灯此起彼伏。
我举起酒杯,向他致意,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坦然。
我做到了。
我用自己的画笔,赢得了世界的尊重。
晚宴进行到一半,我正和一个来自法国的收藏家交谈。
眼角的余光,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他站在展厅的角落,阴影将他笼罩。
是陆衍。
他没去陪他待产的妻子。
他竟然追到了纽约。
他正死死地盯着那幅《破笼》,脸上的表情,是震惊,是不解,是难以置信。
他大概无法想象,那个曾经只会用他教的“高级灰”来画画的温顺女孩,会爆发出如此激烈刺眼的色彩。
小艾也发现了他,立刻像只护崽的母鸡,挡在我面前。
“他怎么来了?阴魂不散!”
我拍了拍她的肩膀,端起一杯香槟,朝角落走去。
既然来了,总要打个招呼。
我走到他面前,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。
“温然……”
他的声音沙哑,眼神里充满了混乱。
“这些……都是你画的?”
“不然呢?”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,笑意不达眼底。
“这……这不是你的风格。”他喃喃自语,像是在说服自己,“太……太有攻击性了。”
他还是老样子。
总想用他的标准,来定义我的一切。

我懒得与他争辩。
“陆先生,喜欢我的画吗?”
“我的画,现在可不便宜。”
他被我的话噎住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就在这时,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走了过来,热情地给了我一个拥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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